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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個多月後,南都記者再次走進劉力貞家時,牆壁上立著的劉志丹像已經不見,代之以她自己的肖像。 南都記者 高龍 攝">
  3個多月後,南都記者再次走進劉力貞家時,牆壁上立著的劉志丹像已經不見,代之以她自己的肖像。 南都記者 高龍 攝
  7月9日,南都“崢嶸黃埔九十年”系列報道曾刊發劉力貞專訪。">
  7月9日,南都“崢嶸黃埔九十年”系列報道曾刊發劉力貞專訪。
  昏迷3天后,她再沒有醒來。
  當3個多月後,南都記者再次走進西安大明宮地鐵站附近她家時,牆壁上立著的劉志丹像已經不見,代之以她自己的肖像。
  房間成為靈堂。她露著笑意的照片從此凝固在那裡。
  11月3日,紅軍著名將領劉志丹的女兒劉力貞遠去,享年85歲。
  口述家史
  這是她最後一次在媒體上講述父親之死
  “我老了,最近老回憶起父親東征上前線的情景。”7月初的一天下午,南都記者見到了劉力貞,她這樣講述起自己的家族史。
  這是她最後一次在媒體上講述父親的死亡。隨後的口述內容發表在7月9日的《南方都市報》,這是南都“崢嶸黃埔九十年”系列報道的其中一篇。
  父親之死成為她一生無法走出的陰影。“1936年,劉志丹帶往山西東征的28軍,1200人中多數為黃河邊的赤衛軍,沒有拿過槍。”在11月5日的弔唁現場,宗廷彰說。宗廷彰的外爺為劉志丹的族弟劉景明。
  “28軍的武器差,過黃河了還給中央拍電報,說要300支槍。”劉力貞生前說。
  前南京軍區空軍副政委李赤然曾對她說,“如果有老同志在跟前,就不能讓他上最前線去。”
  “貞娃子,快親親爸爸呀。”父親的聲音在她耳畔迴響一生。當時,劉志丹剛從一場殘酷的肅反中僥幸生還。當飽受折磨的父親接近她時,她感到陌生,過了好長時間才敢走近他。
  數十年後,她仍記得肅反的恐怖氣息:頭上戴著布罩的囚犯,關人的窯洞,以及活埋的大坑。
  延安“明星”
  “小姑娘很討人喜歡,她在當時的紅軍部隊里無人不曉”
  父親去世後,劉力貞成為延安地區的“大眾明星”。
  “她得到那裡人人的疼愛,像個小元帥一樣,對她的‘土匪’父親極感自豪。”在埃德加·斯諾的筆下,童年的她是一個6歲的美麗的小女孩,穿著軍服,束著軍官的皮帶,帽檐上有顆紅星。
  童年的她還見到了斯諾的夫人海倫·斯諾。“小姑娘很討人喜歡,她在當時的紅軍部隊里無人不曉。”海倫·斯諾描述。上世紀80年代,她在美國見到了海倫·斯諾,並走了那裡的10個地方。
  在志丹縣時,她家和毛澤東住得很近。毛澤東住在山下石窯,她家住山上小窯洞。
  毛澤東家和她家走動很多。
  母親同桂榮被毛澤東喚作“劉嫂子”。她和毛澤東的夫人賀子珍是知心朋友。她給賀子珍縫衣服,賀子珍有時也幫她照看劉力貞。
  1936年7月,志丹縣。有天早上,毛澤東的警衛員找到同桂榮,說賀子珍快要生了。同桂榮跑去幫賀子珍接生。生下的小女孩開始叫毛姣姣,後來改名為李敏。她日後見了同桂榮,叫她“劉媽媽”。劉力貞去世後,李敏和周恩來的侄兒周秉和合送了花圈。
  劉力貞的丈夫張光(原名王鵬飛)介紹,1944年,劉力貞和項蘇雲(項英的女兒)作為學生代表,還受到毛澤東宴請。
  小時候,她膽小害羞。有次在棗園碰到周恩來,周恩來問一句,她低著頭說一句。周恩來說,“貞娃,你怎麼不向我問話呢?女娃家,害羞,要有男子氣呀!”
  美滿愛情
  後來回想這段浪漫時光時,85歲的夫婦倆都笑了
  劉力貞擁有美滿的愛情。她和丈夫張光在“文革”中共患難,感情極深。
  數十年後,劉力貞對西安作家劉榮慶講述了他們的愛情。早在馬欄關中第二師範讀書時,張光就從同學那裡聽說過劉力貞。1947年,他們邂逅,均為18歲。張光為《邊區群眾報》記者。劉力貞為延安大學校部秘書。
  有次劉力貞在食堂吃飯,接到一封信,內容很短,第一句話是“我的意中人”。在周圍好奇的目光中,劉力貞將那封信攤開讓大家看。她本想追隨張光去當記者,但學校不放人。
  後來回想這段浪漫時光時,85歲的夫婦倆都笑了。
  那是外表矜持的熱戀。在當時的社會,兩人走路都要高低錯開一點。
  王鵬戰為張光的妹妹。生前最後幾個月,劉力貞和王鵬戰聊了她人生經歷。有次,王鵬戰和劉力貞開玩笑說,“我哥高攀了,你是將門之女!”劉力貞說,“你哥人好,文采好,字好。”
  職業
  “她決心要做醫生,認為醫生很神聖”
  85載春秋,劉力貞目睹了眾多的親人早殤。
  當年因父親的游擊戰,敵人報複,她多名家人被殺害。
  一個俘虜的國民黨軍醫開錯藥給她和弟弟吃。她躲過一劫,半歲的弟弟卻死去。“弟弟被人害死了,她決心要做醫生,認為醫生很神聖。”西安作家劉榮慶告訴南都記者。
  “我媽生了3個孩子,最大的男孩,比我早7年病死了,那時醫療條件不好。”7月上旬,劉力貞生前說。
  1949年,劉力貞從延安調到哈爾濱醫科大學學習。兩年後畢業,又轉到沈陽醫科大學,開始了新的為期5年的正式大學學習。
  在東北讀書時學習緊張,她積勞成疾,染上了嚴重的肺結核。她的親戚宗廷彰介紹,她本來有機會留學蘇聯,後因病未遂。她本來學西醫,後來轉為學中醫。
  家訓
  “劉志丹留下的唯一遺產是他的精神”
  劉志丹離世時,皮包里只有6支香煙、半截鉛筆。“劉志丹留下的唯一遺產是他的精神。”劉力貞後來告訴美國作家索爾茲伯里。
  節儉的家風深深影響了劉力貞。她喜歡簡樸的生活,也這樣教育子女。她不喜歡子女戴首飾、項鏈、戒指等。
  劉力貞的女兒王珊珊1961年出生,在陝西日報社資料信息庫工作。她在弔唁現場告訴南都記者,“在周五昏迷之前,母親有病,但是並不疼痛。她對子女的囑咐是,‘你們工作弄好,不要一天吊兒郎當。’母親沒有留下遺囑。”
  1969年,劉力貞夫婦下放。王珊珊隨父母到三原縣城,直到1971年返回西安。
  在三原縣,劉力貞在三原縣醫院工作,早出晚歸。張光在城關大隊乾農活。王珊珊沒有上大學,後來取得中央黨校函授文憑。
  劉力貞曾擔任三屆陝西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。張光的妹妹王鵬戰介紹,“劉力貞從政期間,親屬一律靠邊站,走後門辦事行不通。”
  劉力貞的親戚宗廷彰回憶,劉力貞任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時,他在吳旗縣醫院任副院長。因醫院搞基礎設施建設,他多次到西安的陝北建委申請資金。劉力貞為這個當時貧困的縣城醫院建設出力頗多,曾打電話給衛生廳協調。她同時叮囑宗廷彰說,“回扣的事絕對不能弄。”
  女兒王珊珊和兒子王茁茁的工作都是自己找,劉力貞不過問。
  “求實存真”,劉力貞給作家劉榮慶的紀實作品這樣題詞。這是她少有的題詞。
  劉力貞一直不要保姆。晚年,女兒王珊珊·每個周末回家,給他們做好包子、餃子,然後讓他們平時熱著吃。
  衝擊
  “文革”中,她與丈夫一度過著逃亡生活
  “文革”中,因小說《劉志丹》案,劉力貞家族株連甚廣。她被打成“彭高習黑線”,與丈夫張光一度過著逃亡生活。
  1967年10月,在西安革命公園外掛著大標語:劉志丹是叛徒。
  “‘文革’中,我們雖然受衝擊,但心情很平靜,很坦然,因為什麼壞事也沒乾。”劉力貞生前告訴南都記者。
  在弔唁現場,記者碰到了劉志丹之弟劉景範的大女兒劉米拉。1948年出生的劉米拉在北京長大。
  當年因小說《劉志丹》案,劉景範被抓到秦城監獄,妻子、小說《劉志丹》的作者李建彤被下放到江西幹校。無家可歸的劉米拉被同桂榮安排到三原縣,和劉力貞住在一塊。她在三原縣一所小學教書。劉米拉至今記得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子。在那裡,他們生活比較安定,沒有受到運動衝擊。劉米拉描述姐姐劉力貞,“幽默,可愛,高興了話多。”
  劉力貞的親戚宗廷彰後來和劉景範聊過“文革”往事。在秦城監獄,飽受折磨後,劉景範在監獄里患上了幻視、幻聽等。有次,他幻聽到小女兒劉索拉的聲音,說“爸爸我肚子疼”。劉景範將家裡送來的錢塞出門縫,結果被看守痛打一頓。
  不過,對這部著名的小說,劉力貞評價不高,“演繹得太過了。”
  晚年,歷經風霜後,劉力貞過著普通的市民生活,畫畫,寫字,在院子里鍛煉。
  在最後的日子里,劉力貞保持了通達樂觀。多次接觸他們的作家劉榮慶說,劉力貞患癌症已有半年,但他接觸他們夫婦,他們總是樂呵呵的。
  在一篇署名為張國柱的悼念文章中,身世坎坷的劉力貞被比喻為“歷史的眼淚”,“好了,她去了,一滴眼淚終於回歸大地的懷抱。”
  南都記者 高龍  (原標題:她是“歷史的眼淚”終於回歸大地懷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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